4月15日,海外社交平台流出一张89岁的巴菲特戴着比亚迪所产口罩的近照。
照片中,巴菲特身穿“我想长命百岁”字样的套头衫。照片下配有亲笔签名,”感谢比亚迪口罩。”
自从疫情波及全球以来,口罩因具有物理防御特性,需求量爆发性增长。从1月开始,部分商家就已经对口罩进行过一场价格炒作。
虽然这一的势头很快被“”,可仅过去一个多月,作为防护口罩最关键、最核心的原材料——熔喷布,这一原本偏门材料,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热词。
传言,一个江苏扬中商人,投资 300 万元搭建熔喷布生产线,一个星期就收回成本。不到一个半月,毛利达到了 2000 万元。
然后,他又迅速高价甩卖生产线,从开工厂到关工厂仅仅用了 50 天,快进快出,安全落地。
在业界,熔喷布被称为是口罩的“心脏”。而正是由于它的紧缺性特点,变成了倒爷们的“淘金工具”,衍生出许多致富神线 为什么是熔喷布?
熔喷布,是口罩的“心脏”。它除了能阻挡较大粉尘颗粒外,还能够最终靠表面的静电荷将细小粉尘、细菌和病毒飞沫吸住。作为过滤功能口罩的必要原料,1个普通医用外科口罩要使用1层熔喷布,1个N95口罩则至少要用掉3层熔喷布。
疫情爆发前,口罩的生产原料之一的熔喷布,长期处在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供求市场。2月之后,因为全国口罩需求量激增,间接造成了熔喷布价格也水涨船高,原来每吨2万的熔喷布涨到了30万,涨幅超10多倍!
随着口罩产能的提升以及监管部门的打击,熔喷布的价格开始逐渐回落至15万元/吨。不过令所有人意外的,新一轮熔喷布的炒作再度悄然开启。
根据2019年11月公布的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2018年末,全国法人单位和个体经营户合计从业人员为5.33亿人,其中第二产业2亿人,第三产业3.3亿人。
换句话说,若全面复产,按每人每天一只口罩计算,至少每天需要5.3亿只口罩;其他非劳动力,虽然不频繁出门,保守按每周用一只的口罩需求量计算,每天也需要1.2亿只。
4月5日,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大会透露,已经有54个国家(地区)以及3个国际组织和中国企业签署了医疗物资商业采购合同,其他的还有74个国家和10个国际组织正在与中国企业组织商业采购洽谈。
根据海关统计,从3月1日到4月4日,全国共验放出口主要疫情防控物资价值102亿元,其中口罩约38.6亿只,价值77.2亿元。
在如此巨大和迫切的需求面前,不仅前期步入口罩生产行业的企业并没有悉数退出,而在全世界疫情弥漫之际,入局者也是只增不减。
天眼查显示,我国目前口罩和呼吸防护相关企业超8.5万家,与去年同期比较,增速高达2013.54%。除了新增之外,很多企业还转产口罩。
据中国产业用纺织品行业协会统计,2018年,国内熔喷非织造布的产量为5.35万吨/年,日产为146.6吨。这些熔喷布除了生产口罩,还用于环境保护材料、服装材料、电池隔膜材料、擦拭材料等。
如今在中国石化、国机集团等中央企业转产增产下,国内熔喷布日产能将达200吨左右,预计3月底、4月初,总量只能满足最低需求。
一边是巨大的市场需求催生大量的生产厂商,另一边是产能不足导致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。熔喷布价格再次冲上云霄,价格从原来的2万飙升至50万,短短3个月暴涨20多倍!
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,市场也迎来极度扭曲:熔喷布秒变期货,八手倒爷扰乱供货关系,月入千万的中间商比比皆是。
在中国曾有这样一句流传甚广的顺口溜,“十亿人民九亿倒,还有一亿在寻找”。
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,有一批中国人手拎肩扛着各种商品一趟趟地往来于俄罗斯和中国,低价收购商品再高价出售,他们就是最早的“倒爷”。
“倒爷”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特有产物,一般来说,商品在计划内以较低的价格出售,在计划外则按市场行情报价出售。后来,政府逐步取消了价格双轨制,“倒爷”在中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。
而在市场经济中,公开透明的价格并不能消解部分商品的供需关失衡,当原材料远远不能够满足需求时,有人趁机哄抬熔喷布价格,造成供应紧张和价格猛涨的现象,倒爷“死灰复燃”。
由于不少转产企业对原料的需求激增,加剧了熔喷布设备的供求矛盾,让价格会出现了飞涨。即便有些供应商并没有现货,但仍旧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订单。
与此同时,慢慢的变多不是供应商的资本炒家加入,即便手中没有现货,倒卖两三层信息,一样可以赚钱。
但是熔喷布倒卖的生意终究要有实物作为支撑,广东、福建、河南、天津......天南海北的倒爷将眼光放在了江苏省内的镇江扬中、常州小河(现已改名孟河)等。
短短2个月时间,扬中市整个产业呈井喷式发展,突然从“河豚之乡”变成了“熔喷布之乡”。根据当地政府据不完全统计,相关熔喷布经营户就有近500家,这还不包括一些三无的小作坊。
“机器一响,黄金万两”。在巨额利益的驱动之下,当地人的心态慢慢变得越发狂热起来。
扬中的网友在微博上说:“扬中弄熔喷布疯了,感觉老家一堆人在做这个”,“做熔喷布简直就是印钞机”……
“来到扬中,守在工厂门口,来提货。很多都是现金交易,概不赊账。既不签合同,也不走公账,更也不开发票。这样可不留案底,货款两清,也不怕日后被查。”
在扬中,几乎所有的熔喷布企业,无论有无资质,24小时候开工是常态,企业员工也是三班倒,在微信群里,“一天一个价”。
在孟河镇,外来淘金者只要支付50万元就能购买一整套调试好的设备,该机器一天可以出产400公斤,三天就是1.2吨,如果以42万元/吨计算,则收入约50万元。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3天就可以回本,最多也不超过4天。
4月16日起,扬中市和常州市,全市所有熔喷布生产经营企业全面停产整顿,相关整治活动也正在同步开展。
不过,在严查之下,依旧阻拦不了部分人的“发财梦”,运不出去成品熔喷布,但相关配套机器不但可以出售还能运出扬中。
扬中本地的一家设备商称,常州、镇江,整个江苏省内都不好干,最好拉到安徽去生产,他已向阜阳卖了十几条产线。
如今,有的人准备“出来”,有的人还想“进去”,对熔喷布的狂热度进阶到新阶段,持续发酵的已经不是高烧不退的跟风,而是永浇不灭的金钱欲望。
在这场不可控的淘金浪潮中,如果说倒买倒卖、囤积居奇、哄抬价格的“倒爷”扰乱整个市场秩序“”,那么大量并无合格生产资质的作坊以次充好、售卖假冒伪劣无疑是在谋财害命。
扬中当地媒体这样描述各方竞相投身熔喷布生产的“热闹”景象:“农民抛下‘慢热’的农事,工人放弃稳定的工作,企业丢掉立身之本,不计后果、不留后路,小作坊一哄而上,纷纷投身淘金的热潮。”
公开资料显示,仅在2003年“非典”时期,扬中有少数公司进行过短期熔喷布生产。
“非典”过后,这一些企业相继转产。现有的数量巨大的熔喷布经营企业几乎都诞生于此次疫情或转产。换句话说,扬中在生产熔喷布方面并没多少技术积淀。
熔喷布是一种超细静电纤维布,之所以能够过滤病毒的重要原因是能够有效利用静电吸附病毒粉尘、飞沫,所以静电驻极处理是熔喷布生产的全部过程中一道很重要的工序。
换而言之,熔喷布的生产离不开高精度的熔喷机,精准控制的螺杆挤出流量、加热温度、模头压力等,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一些明显的异常问题,否则就会直接影响到熔喷布和口罩的质量和防护性能。
在扬中,一边是原材料非常紧俏正规渠道买不到,一边是地下工厂热火朝天的生产,一场超魔幻现实主义正在上演。
因为市场上熔喷布专用料非常紧缺,很多工厂、小作坊使用的都是高熔指纤维。其中,高熔指纤维中的高端产品赛科S2040,也一度遭到爆炒。最疯狂的时候,一个包装袋售价都高达60元至100元。
可“再逼真的赝品本质上还是赝品”,两者在熔指参数上有一道跨不过的槛。前者约在38g-42g/10min,而熔喷布专用料的熔指是1500g/10min。运用前者生产的熔喷布注定是不合格的。
许多淘金者都是抱着赚快钱的心态,使用便宜落后的生产设备,对生产出的熔喷布质量根本不在乎。
4月11日,扬中市委宣传部官方微信公众号“扬中发布”发布题为《今天,我市就熔喷布规范化整治回应社会关切》一文,公示了扬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随机抽取8家熔喷布生产公司进行质量抽检的数据。
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,“扬中发布”在公布这组抽检数据的同时,并未将其与《YY0469-2011医用外科口罩》进行比对的结果同时公布。
有“好事者”将两组数据一对比,结果显示,仅有3家公司制作的熔喷布的细菌过滤效率符合规定。
在全球化疫情发生明显的变化之际,国外口罩需求量开始上涨10倍不止。口罩企业要想走上出口这条道路,除了严苛资质认证,到美国还必须要有FDA认证,而到欧洲则必须要有CE认证。
扬中800多家停产整顿的企业只是熔喷布炒作的一个缩影,其实除了扬中之外,浙江、安徽、广东、河南等地,也存在很多山寨生产线。他们生产的质量不过关的熔喷布流向了哪些口罩企业不得而知,但能确定一点,这些口罩注定都被留在了中国。
质量犹如商品的生命,和炒口罩、炒额温枪这些低门槛行业不同,作为相对“高门槛”的炒熔喷布列车上挤上了太多的非专业玩家。
作为制造口罩的必须材料,当这些外行入局者在熔喷布上以次充好、以假乱真时,其实也是在挑衅全中国3个月来疫情狙击保卫战的成果。
每个进入市场的人都想着赚一笔钱就走,他们谁都不相信“盘子”会砸在自己手里。企业盲目转型,小作坊一哄而上,中间商高价回购,普通民众跟风投资。
只要是炒作,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:击鼓传花,一地鸡毛。炒作前,充满无限遐想,最终,输光了才会离场。
本质也是因商品的价值终究是由价值决定,市场供需关系会影响到价格涨跌。时尚风向在一直在变化,消费者总有审美疲劳的时候,到时限量版球鞋的热度就会减退,价格相应降低。
与炒鞋、炒房等“炒作”终究将迎来一地鸡毛不同的是,没有熔喷布的口罩几乎很难一眼认出,但它却是疫情期间普通人最重要的防护工具。
在暴利和财富面前,黑心作坊的人性已经完全丧失,最终买单的就是赔上生命的消费者。(本文首发钛媒体APP)